中国煤炭巨人的两面
Jonathan Watts guardian.co.uk @ yeeyan 翻译 原文链接 2009年11月16日
《卫报》记者从内蒙古鄂尔多斯发回来的实地报道(崔筝协助报道):华衷(Jonathan Watts)在内蒙古的鄂尔多斯采访一项最终可能清除中国温室气体的工程,中国是世界上温室气体排放量增长最快的国家。(视频链接)
世界上最新型的碳基地在内蒙古沙漠荒地与陕西省煤黑色的土地之间屹立起来了。
鄂尔多斯这座城市在中国境外几乎无人知晓。但全球气体排放与全球变暖的未来看起来似乎更有望掌握在像鄂尔多斯这样的工业重镇手中,而非哥本哈根的谈判大厅。
当世界各国为解决气候变化问题正努力达成一项协议时,中国的矿工与科学家们正在逐步提高产量,并探索燃烧与掩埋碳的新方法,这些方法将决定中国这个世界上污染最严重国家的政策。
鄂尔多斯代表着中国煤矿工业的新面孔。这里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煤矿公司,并在进行一项能将煤变成柴油的工业规模试验,柴油可能成为又一种温室气体的主要来源。同时,这里还拥有全球最高效的煤,以及一项中国最大的碳捕集和储存工程,这项工程旨在消除造成全球变暖的气体。
如何处理中国的气体排放问题将是明天巴拉克·奥巴马与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谈到的一项重要议程。此次峰会使中美两国走到一起,两国排放的温室气体加起来占了全球总量的40%——大部分温室气体源于这些矿物燃料。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煤生产国,美国位列第二。
中国正在尝试利用科学技术清除产煤造成的污染问题,并加大煤的产量,这对当地环境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可能给地球的气候带来灾难。两种趋势都在鄂尔多斯显而易见。自从发现大量的煤与天然气储备后,这个贫瘠而偏远的北方居民点变成了一座新兴城市。当地经济在过去五年增长了八倍,而人口也增加了约20%。
煤矿的过去与未来在该地区的南部边界地区清晰可见。活鸡兔河的一边是存在已久的陕西省采矿区。肮脏、低效、危险,这是外界已经习惯的中国煤矿的面孔。
在板定梁煤矿,矿井已被挖进山体深处,卡车司机开了30分钟才到达采煤工作面,装上煤之后满载而归。
隧道里充满着排出的废气、煤尘和爆破声。
“我们要钻洞,”来自河南的务工人员赵照国(音)乘着升降机在通道里往下降时说。“我们往里面填满炸药,然后装上一根雷管。点燃后,‘轰’——爆炸声震耳欲聋。”
这种方法使得中国的煤矿成为世界上最危险以及效率最低下的煤矿。但这些方法正在改变。
在胡锦涛主席所倡导的“科学发展观”的推动下,政府正在开展减少浪费、改善安全和提高生产力的活动。当地的许多私人小煤窑都被关闭了。板定梁煤矿的经营者称,政府让他们选择,要么进行现代化改革,要么关门大吉。隔壁的一家新煤矿正在忙碌着,他们将配有新的设备,其产量也将超过原来的两倍。
“现在的技术越来越先进了”,赵照国说。“未来一切将完全实现电气化和机械化。我们只需按下按钮,煤就会自己运上来。”
就在几公里之外的内蒙古,该梦想最接近现实,内蒙古现在是中国第一产煤地区。有燃料的地方就有重工业。那种趋势以及人口密度低使得内蒙古成为中国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最高的地区。
中国的人均数据仅仅是美国的五分之一,然而本地区每年人均16吨的排放量几乎是英国的两倍。
但这里的大多数工业比中国落后的锈带城市更加现代化、高效和“清洁”。世界上最大的煤矿公司神华集团在该地区经营着几家大型煤矿,其中最先进的一家是已完全实现自动化的上湾煤矿,该煤矿仅有300名员工,但每月生产的煤却超过了100万吨。别的不说,这家国有公司的煤矿至少从外面看起来更像是一座花园。
上湾煤矿的党委书记王天亮(音)对本煤矿的效率及安全感到十分自豪。“在这机械化的工作面上,单单是升降机通道和采掘面就在中国排名第一……我们在世界也是第一,”他说。“在超过3000天的工作日里,我们没有发生过一起死亡事故。”
乘着舒适的小型巴士行驶了十公里后,我们来到了距地面355米的煤矿采掘面。这条隧道比伦敦地铁更宽、更干净。只有几名矿工在我们的目的地。他们操作的遥控装置可以改变截煤机的方向、位置和速度,这台德国产的截煤机可以沿着一道300米宽的煤面来回进行切割。巨型液压支架可以保持隧道稳定,直到截煤工人继续掘进。“这台液压系统百分百产自中国,”王天亮骄傲地说。
像这样的新技术已经将中国的煤年产量提高到了22亿吨。上湾煤矿计划到2015 年力图将产量翻倍。王天亮在控制室里向我介绍了一排正在指导操作的计算机,这些操作也显示在墙上的监控录像画面中。一个屏幕监测着矿井里每位矿工的位置。另一个显示的是货运站,那里有长长的一排矿车,运送机正以一吨每秒的速度自动将煤装入矿车中。
这些煤在装运前都经过了打碎、筛选和清洗。负责这些工作的站点是该公司拥有的17个清洗和装运中心之一。这里还有一个有关产量增长的报道。据该货运站的副经理袁军(音)称,煤产量自2002年以来增加了六倍。上湾煤矿的矿车——每台矿车装有60~80吨的煤矿——被强有力的引擎拖往其他煤矿,那里在不断增加货物量。在高峰时期,200台车厢组成的火车每过十分钟就会蜿蜒地行驶在中国北方的单线铁路上,前往东部富裕沿海地区的港口和主要的发电站。
在铁路的那一端,烧煤的方式也在发生着改变。肮脏陈旧的钢铁厂正在进行设备升级或迁移。为减少烟雾,低矮的烟囱更换为高耸的大烟囱,小型热电发电站也变身为“超大型发电厂”。尽管中国因每周修建一座烧煤的发电厂而声名狼藉,但大多数工厂的效率比英国类似的工厂更高。为消除二氧化硫和其他有毒气体的排放,他们的也拥有更好的设备。
但几乎没有一家工厂消除二氧化碳的排放。结果当地许多地方的空气污染状况最终得到了缓解,但排放到地球大气层的温室气体却在日益增加。
这种形式可能再次发生改变,但并不一定会变得更好。北京的领导人承认需要解决气候变化问题,但他们首先考虑的是能源安全。随着油价的上涨,中国的决策者们下了赌注,他们投资研发了一种世界上最具争议的燃料:煤柴油。
神华再次站在了发展的最前线。去年,该公司试用了一项先进技术,其规模世所未见。在开始的12个月里,鄂尔多斯的试验性液化工厂预计将生产超过100万吨的车用燃料。
煤转油技术历史悠久。纳粹德国曾对其进行研发,为绕过燃料禁运令,种族隔离时代的南非也曾加强对该技术的研究力度。20世纪70年代早期,油价曾引起震惊,日本、美国和其他几个国家也展开过小规模的试验。由于考虑到环境和成本因素,大多数试验都被放弃了。
但中国启动了两个主要的煤转油工程。位于宁夏的一个工程和萨索尔公司进行合作,采用了南非萨索尔公司的气化方法。《卫报》是首家访问另一家工厂的西方媒体机构,位于鄂尔多斯的这家工厂开发了一种直接气化技术,这项技术用从水中提取的氢来“砸开”碳,以生产出洁净的柴油。
神华希望在未来将产量翻五倍,并大量使用邻近的上湾煤矿生产的煤。其主要原因是成本。该工厂的主管舒戈平(音)说,当油价超过每桶40美元时,液态煤的价格将具有竞争力。价格将在未来随着产量的增加和技术的改善变得更加便宜。
经济上有利可图,但是对环境有不利影响。该工厂表面看起来干净地令人难忘。这里没有臭味,在内蒙古夕阳的余辉中,白色和粉色的滚滚浓烟从管道中排出。
但是,每生产一吨液态煤,就得从70公里以下的含水层中输出六吨半的水,排放到空中的二氧化碳也将超过三吨。这些是中国主要担心的问题,中国已经急缺水源,并且越来越多的人批评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
政府研究人员对在全国范围内采用这项技术保持谨慎,因为液态煤排放的气体比等量的石油多50%至100%。
数百万油罐已装满这种燃料,此番景象给环境保护主义团体敲响了警钟。“如此大规模地研发这种技术将进一步使中国困在对煤矿无法维持的依赖中,这是造成气候变化的最大原因,”绿色和平(Greenpeace)的杨爱伦(音)说。
去年,政府阻止了几项对液化煤工厂提出的新的建议。但这可能是为了确保国有公司的垄断地位。据舒戈平称,神华计划在新疆几处几乎完全没有进行开发的煤矿床附近再修建一座工厂。从长远角度来看,战略上的考虑可能确保液化煤拥有未来。
“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我们的能源优势,从煤矿中生产出油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他说。“我已经了解到,如果煤转油工厂的年产量能达到五千万吨,届时中国的能源问题将得以解决。”
舒戈平坚持认为,由于他的新工厂配有收集和凝缩二氧化碳的设备,并可能将其储存下来,所以将对环境有利。明年,这家工厂将开展中国一项最有野心的碳捕集和封存研究项目。这项由美国支持的工程每年将把十万吨二氧化碳存储在就近的咸水含水层里。
这与地球上排放的三百万吨气体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但是一项试验计划如果获得成功,它将为更大规模地采用这种技术铺平道路,许多人认为这对全世界都有重要影响。在奥巴马本周访问北京前,两个美国组织——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Natural Resources Defense Council)和亚洲协会(Asia Society)——发布了敦促两国政府推动中国碳捕集和封存工程的报告。
北京的决策者们都无法确定。他们知道往地下倾倒二氧化碳非常昂贵,并承担着破坏当地环境的风险。但在外国施压下,他们已经确定了超过100处可能在未来投入使用的储藏点。
鄂尔多斯将成为领路者,当地的科学家们在煤液化方面取得了成功,但他们能否在碳储存方面取得同样的成功仍有待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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